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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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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2 00: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锻锋堂的门口挂出了两个大大的气死风灯,灯光雪亮,映得上面的两个“寿”字金光耀眼。前来拜寿的人络绎不绝,在门口进进出出,大是热闹。
    今天是锻锋堂堂段松乔的六十大寿。锻锋堂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不仅仅是段松乔的六十四路乱披风刀法在武林名刀谱上位列前十位,更因为锻锋堂出产的“锻锋”号刀具行销十三省,甚至有行商一直卖到南洋诸国,在当地与缅刀争胜,号称海内第一刀厂。段松乔本人更是一团和气,武功虽高,却从不仗势欺人,修桥铺路的事做了不到少数,逢到灾年还开仓放赈,虽然称不上是万家生佛,在当地口碑也大为不错。江湖上有落拓汉子求上门来,段松乔也总是看在武林同道面子上封个四五两的程仪救救急,因此不论黑白两道,一说起段松乔都是挑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字。
    段松乔的大弟子许敬棠在门口迎着来客。段松乔老于江湖,知道江湖中人面子比里子更要紧,多个朋友多条路,因此五湖四海的朋友交了许多,也不仅仅全是白道人物。此番做寿这些朋友都赶来了,那是给自己面子,可他们相互之间却不一定是朋友,万万不能闹出什么事来,故早就吩咐了许敬棠不论见了谁都不能缺了礼数,便是要饭的上门,也得和颜悦色的。
    锻锋堂的弟子中,以这许敬棠最为八面玲珑,谈吐得体,让他来接待来客最为合适。许敬棠忙了一整天,算算来的人也有百十来个了,点头哈腰得久了,连腰背都有点酸,一边给他打下手的小师弟卓星却大为兴奋,没一点累的样子。段松乔的朋友遍及黑白两道,此番前来祝寿的颇有不少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卓星年纪尚小,见得那些名字如雷灌耳的剑客刀手就在眼前,只觉大开眼界。
    许敬棠将几个前辈耆宿迎进门去,看看已无来人,便想坐下歇一歇,吩咐了小师弟卓星在门口守着,就转回自己房中打算喝口茶水解解乏。
    段松乔家大业大,这锻锋堂也占地广阔,比一般乡绅富豪的宅邸豪阔许多。
    锻锋堂今日大摆寿宴,前堂早已打开几个大厅做酒席,许敬棠一路走过去,只见不少豪客已经喝的面红耳赤,桌面上杯盘交错,酒肉滂沱,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许敬棠追随师傅日久,认识的江湖好汉不少,为人也甚是精明,这一路在群豪中走过,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好像宴席间不见了几位与师傅交情甚好的朋友。
    座中不见了荆襄女侠周春艳,快刀飞凰徐凤娇,海南玉女黎燕红三位女侠。
    这三位女侠在武林中颇有名声,倒不是武功特别高强出众,而是在地面上颇有交际,官府与绿林中的大头目都要给几分薄面,并且这三位女侠貌美身娇,就说是艳光四射也不为过,今日人众嘈杂,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许敬棠心里不安,想着还是禀告师傅一声为好,师傅在内院画室中招待武当少林的前辈,也许将这三位女侠一并请去招待了,也有可能。
    心里想着脚下不停,这一路走到了内院门口,两个小师弟在门口守卫,看见大师兄连忙行礼。
    师傅画室是在一所颇大的独立院子,是师傅这几年修身养性之地,听说陈设豪华,宽敞高广,周围花木掩映景色雅致,与前面的喧闹几乎是两重境界,的确是适合款待贵客之所。许敬棠却只进过院子,没进过室内。这几步走到门口,却是一愣,原来门口站着两个师母手下的女弟子,却是又在守门。
    这两个师妹容颜秀丽,平时虽然很少见,却是认识的,许敬棠知道她俩身手灵活,确实学到了师娘不少功夫,但是师傅大喜的日子居然这样谨慎,在待客中还安排有人守门,实在有点奇怪。当下走上去,却被两个师妹笑盈盈的一挡,说道:“大师兄,师傅师母在里面待客,吩咐了一律不许打扰。大师兄请回吧。”
    许敬棠看了看两个秀丽的小师妹,点点头就走回去。却不是去前院迎客,而是转了个角,在一处无人的墙角手撑脚踩,连着两三个起跃翻过了高墙,悄悄走到画室的后墙。
    这后墙有一处机关滑门,拨开机头,推门进入夹墙,那机轴钢铁所制,都用厚厚的牛油涂过,推开来全无声息,再转折打开一间极小的密室,推开小滑窗,就是能偷窥内室的密孔了。“若不是师母告诉我这个机关,怕是错过了不少机密景色。”许敬棠心里得意的想着。
    刚打开密孔,就听见一阵放荡甜腻的叫床声哼哼啊啊的传出来。向着设计精巧的密孔望去,许敬棠激动的慢慢吸了一口大气,只见那温暖如春的画室里,一侧摆着三张胡床,几只春凳,另一侧是几名内院的小师妹,正穿着大红葱绿桃红水红的各色抹胸站成一排,这几名师妹有的见过,有的从没照面,却个个比守门的那两个小师妹容颜娇美,颜色艳丽,小脸红嫩嫩的,一个个高挽双鬟,青丝垂鬓,放眼望去一大片粉光致致,肉体玲珑。
    那一痕笼罩在艳色抹胸里高耸的雪脯挺成一排险峰,吸人眼光流连忘返,再配着雪白粉嫩的脖颈,从柔滑美妙的肩膀一顺而下,更要命的是那下半身全然一丝不挂,鲜艳的肚兜下赫然是雪白细致的小腹,那一丛丛黑黝黝的少女私处,把一双双活色生香的细腰长腿,小小纤足上穿着大红绣鞋,都比了下去,许敬棠狠狠盯着这几名美人师妹的腰腹美腿处,看了好一会才转过目光,瞧着这几名师妹在一齐盯着何处。
    荆襄女侠周春艳!许敬棠首先看见这身材娇小的女侠,这女侠第一次见过以后,许敬棠就感叹不愧于春艳之名,那娇俏的小脸蛋眉清目秀,皮肤白嫩的吹弹可破,大眼睛妩媚动人,小嘴唇却红艳艳的微微翘着充满春意,眼睛大大的看似天真无邪,胸前挺翘的胸脯却豪迈高耸,艳丽少女的脸庞长着好似丰满少妇的胸脯,无怪被荆襄一带的豪杰称为第一女侠。
    眼下这春艳女侠发丝散乱,正坐在一个大圆桌旁边紧紧皱着眉头,白嫩的脸蛋儿涨的红扑扑的甚为好看,红嫩嫩的小嘴唇被自己的贝齿咬的紧紧的一脸痛苦的样子,这缘故可能是她胸前那对赤裸裸的嫩白巨乳,正被一双大手狠命握住,粗大的手指在一看就弹腻惊人的乳峰上用力揉搓,把两颗雪白美丽的肉乳半球蹂躏的变化万端,挤压抚摸没有一点怜惜的意味。许敬棠眼力甚好,贪婪的看着那红红尖挺的小乳头被玩弄的高发挺立,波浪汹涌的乳峰上那双大手皮粗肉厚,一看就是经过外门劈打功夫锻炼的好手。再往后一看,许敬棠吃惊不小,那手臂筋肉纠结,手臂的主人更是全身赤裸裸的,满身都是古铜色的肌肉,那肌肉块并非初练外门功夫的年轻人那样筋肉高高突出,而是平整内敛却块块分明,这人光着个头,一丛花白胡须在颔下,竟然是少林高僧百慎大师。
    许敬棠这一下大吃一惊,虽有心理准备,却也被惊了个愣神,再看那百慎大师下体也是赤裸,稳稳的坐在方椅坐垫上,肌肉块块的大腿腿毛茂盛,健壮的腰胯上坐着荆襄女侠周春艳赤裸裸光溜溜的娇美身躯,看那圆滚滚的白嫩屁股在大师胯下的位置,估计和尚下体的阳具正在春艳女侠的体内放着,却不动作,只是两只粗豪的大手肆意玩弄着那两颗羊脂白玉般的弹滑肉球。
    百慎大师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怀里的白嫩小美人,荆襄女侠周春艳却把赤裸裸的娇躯依靠在这和尚怀里,两只小手紧抓着和尚的大腿,两条精光粉嫩的粉腿紧紧勾住百慎大师的多毛小腿,细致的脚掌用力挤压着壮硕的小腿肚,似乎痛苦又似乎舒服的把眼光投向旁边的大圆桌上。
    阔大的圆桌边站着一个身披杏黄道袍的人遮住了圆桌的一角,让许敬棠看不清楚桌上的情形,只看到有粉白色的身体在动作。不用问,这身形潇洒的道人一定是武当叶灵素了,这叶灵素一向传闻精修剑法,然而道家房中术博大精深,叶灵素岂能不懂一二,只是不知道为何沉得住气,这当口还衣冠楚楚的站在桌边,莫非是在饮酒?
    许敬棠轻步移向另一个小密室,慢慢滑开窥孔,就只见满眼的艳光四射,那阔大的圆桌上玉体横陈,两个一丝不挂的玲珑玉体一个大大的分着粉腿,一个高高的翘着圆滚滚的白嫩屁股,两个女人都身材浮凸,皮肤光润水滑,猛一看去活像两条肥嫩的白羊在陈列着。
    许敬棠早听人说海南玉女黎燕红是夷族女子,行事直率豪爽。这时眼见这女侠赤裸的娇躯才相信这夷族女子的野性风骚。
    这黎燕红胸部不算丰满,却有着惊人的肉体弹性和美好健康的女性曲线,柔和的粉颈肩膀上纹着一条长长蜿蜒的碧绿细叶连枝红桃花,把上身粉嫩的白肉映衬的分外雪白妖娆。两条粉白修长的玉腿和腰腹之间那一片线条优美,水光华润的柔嫩肌肤,光是看在眼里,就让人馋涎欲滴,大起抚摸捏弄舔吸咬吻的欲望。尤其是那蜂腰美胯下一双修长娇美的玉腿,丰腴雪白,美艳惊人,若是抱在怀中,握在手里,抗在肩膀之上,该是何等的滑嫩娇柔,风味旖旎。
    这夷族女子把自己两条雪白丰腴的大腿根分的极开,修长的粉腿直伸向站在桌边的道人,那武当叶灵素原来只外披着道袍,里面精光赤裸的袒露着身子,这两条极美的粉腿从他左右腋下伸进去,脚尖直没入他身上的道袍,在轻轻戳动着。
    这老道双手在送上怀中的雪白腿弯膝盖处抚摸着,脸上红润润的笑开了花。道人保养的极好,皮肤身材像年轻人一般白皙健壮,但是黎燕红这两条雪白的美腿一伸进去,立刻就显得他胸前手上的皮肤不如这黎燕红的两条丰腴的美腿白嫩光滑,好在这老道胯下也是争气,一条粗长的黑粗阳具直竖起来,那龟头尤其硕大,不知道是被眼前的美景刺激,还是修习有道,颤巍巍的紫黑色大龟头直晃,对准了前面女侠粉胯下黑油油的阴毛丛只等开战。
    这黎燕红曲着腿弯,不止把两条雪白丰腴的大腿分的极开,两条白藕一样的胳膊也探到自己阴部,小手左右分,把自己像蝴蝶翅膀一样肥厚的两片大阴唇大大分开,涨红着充满情欲春潮的媚艳俏脸,挑起细细的柳叶眉,大睁着水汪汪的丹凤眼,张开嘴却不发一言的盯着叶灵素胯下粗硬的长枪,尤其盯着那肥硕的龟头,鲜红的小舌头在自己淡红色的嘴唇上舔动着……那充满屋中的声声浪叫却是来自黎燕红身边的快刀飞凰徐凤娇,北地徐凤娇据说擅使一对宽刃桃花刀,刀法极快而且狠辣,是个身形如风一般的女子。
    此刻这徐凤娇展现在许敬棠偷窥的眼中的,却首先是一对白白嫩嫩,丰满豪放的妙品乳房,这一双玉乳浑圆坚挺,像两只大白兔一样在徐凤娇胸前跃动着,那一眼看过,就知道比丝绸还滑嫩柔弹的乳峰上乳晕嫣红,两颗暗红色的小乳头正鼓鼓弹涨着,赤裸裸的诱惑着男人的双手扑上去大力揉捏。若是一把抓握在手里,一定满手都是温香软玉的滑弹享受……荆襄女侠周春艳的童颜巨乳已经算是人间极品,谁知道这徐凤娇的豪乳比周春艳的巨乳更加豪放浑圆,那尺寸着实惊人,若不是徐凤娇是北方女子,身材格外高挑丰满,只怕寻常女子都经受不起如此重负。
    徐凤娇看似乖巧的伏跪在铺着厚毯的大圆桌上,把个柔软的白嫩美腰深深的下弯,那给人极大震撼的,滚圆丰盈的大白屁股高高的翘起,两瓣极为丰满的雪白臀肉夹着红艳艳的一线股沟,黑黝黝的一丛阴毛显露出来,曲线起伏,颜色交映下更显得这丰臀细腰的大胸女侠诱人垂涎。
    徐凤娇高高的挽起满头青丝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妩媚娇艳的美貌脸庞不停的抬起低下,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只胳膊探到自己的粉胯下不停激烈摸弄着,大张着丰满湿润的鲜红嘴唇欢乐的放声浪叫,啊啊哦哦的高昂浪叫声狂放不羁,带着柔腻的尾音,高高低低的连娇吟带着喘息。那高高翘着的圆滚滚的白嫩屁股凌空乱晃,一丝透明的液体正从这女侠两腿之间垂挂流下。
    是缅铃,许敬棠心里知道,若无男人的阳具在这女人私处大力抽插,就一定是有抹了春血胶的缅铃塞在徐凤娇体内震荡摇晃,难怪这骚媚放荡的徐凤娇如此用力摇晃自己的丰臀雪股,抹了春血胶的缅铃越是摇晃越是震动,在私处里震荡发颤,叫女人舒爽发浪却远远没有男人粗大阳具抽插的解渴,不过单看这浪荡的样子就不是泛泛之辈,果然是风一般的女子。
    “道长还没有选好?是干这巨乳绝伦的凤娇女侠,还是干那骚媚入骨的燕红儿?”
    许敬棠一听这响亮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师傅,转眼向声音来处一看,自己的师傅浑身赤裸的坐在一张禅床上,胯下蹲着一个身披大红薄纱衣的赤裸女人,正给他垂首品箫。这妇人腰部略粗,可是那蹲下显露出的肥嫩滚圆的屁股和雪白长腿,却白嫩细致一点不比快刀飞凰徐凤娇的雪股丰臀逊色。只看侧影,许敬棠就知道这是自己成熟美艳的师母。
    “难矣哉,看这燕红阴户重叠形如蝴蝶展翼,乃是阴中名器,插进去畅美异常。可是那凤娇女侠春水泛滥,大屁股如此圆润,都真真是我道家采补的好鼎器啊。”
    武当叶灵素两眼放光,胯下的大龟头泌出一团亮晶晶的液体,却拿不定主意先插哪个。
    海南玉女黎燕红是傲性女子,听得此话,在旁边摇晃挺翘的快刀飞凰雪白翘臀上一拍,已经矫健的翻身坐起,两条雪白的大腿一晃,暴露着一丝不挂的娇躯走到胡床上的锻锋堂堂段松乔的身前,轻推开正低头品箫的段夫人,一把抓住段松乔胯下的阳具,娇吟一声就往上坐去,只见雪白柔滑的大腿分跨两边,那骚浪饥渴的姿势却是极美的展示了两条丰腴美腿和腰背上一派优美的女人曲线。
    许敬棠一眼望去,才发现师傅的阳具竟然不输于武当道人,竟是比道人的阳具还要长上一分,只是龟头略为尖细,阴毛丛旺盛非常,黑黝黝的好像森林一般。
    那骚浪的黎燕红一坐上阳具,就啊哈一声浪叫出来,又像长长的叹气又像痛苦的哼叫,跟着伸手进自己的腰下,左右分开自己的蝴蝶阴户,猛的上下起伏起来,一时间两个美艳女人高昂甜美的浪叫声在屋里回荡,只是一个还有几分清朗甜腻,另一个则是有几分沙哑放荡了。
    叶灵素早看出那骚浪的黎燕红喜欢自己粗长的阳具,本想稍作挑逗就挺枪征伐,待抽顶个百十下就再插进徐凤娇的诱人丰臀品尝一下,两个极品女子干过一番就去任意采补段松乔的各位女徒弟。谁知道黎燕红竟然逃去。气结之下,抓住身前摇晃的徐凤娇丰满的翘臀,对准臀缝里的肥厚阴唇就猛捅了进去。
    徐凤娇独自一人取乐,早就弄得自己的穴中春潮泛滥淫水横流,这时感到一条粗硬的长枪挺进来,大喜过望的向后迎凑,那身经百战的淫穴吞吐自如,一下子就把道人的粗硬长枪全部吞没,只感到充实美快的她摇动灵活的腰肢,不等道人的冲击就自己前后套弄起来,丰盈的烈焰红唇吐着热烈的春潮,浪叫哼叹声更加起伏转折起来。
    这边两对男女恣意寻乐,许敬棠却惦记着自己的师母,只见师母一言不发的从禅床边走到一张胡床上倚靠着,一袭薄纱下丰美熟透的女体在俏丽的莲步下波涛荡漾,翘起同样修长的白嫩大腿,眼睛却盯着浑身肌肉的百慎大师。
    这百慎大师见道人和主人都有了战况,哈哈的一声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怀里的娇嫩美人被他强健的臂膀轻轻连臀抱起,娇美如少女的周春艳巨乳摇晃,白嫩的大乳房上满是红红的大手印。
    百慎大师也不寻找床褥,退了几步站在场中,就微蹲下来扎起马步,把怀里的荆襄女侠周春艳向上一托,“波”的一声响亮,一根红彤彤的粗长火热阳具从女侠周春艳的下体抽了出来。这阳具足有药铺人家用的捣药杵一般粗长,龟头像蘑菇一样粗大滚圆,热腾腾的闪着水光,一拔出来,荆襄女侠周春艳就张开红艳艳的小嘴唇“啊,哦”的高叫两声,甩动满头青丝紧紧抓住了和尚的手臂,小巧的粉鼻头露出了汗珠。真不知道这么粗长的一根阳具,是怎么全根吞没在娇小美艳的周春艳嫩穴之中的。
    百慎大师展开自己内功外劲,轻松自如的一手托抱着娇小的美人腿弯,一手猛抓着小美人娇嫩的巨乳,胯下的大阳具不用对准,大龟头硬邦邦熟练的顶进周春艳粉股下的私处,腰腿发力,把大阳具深深的杵进这娇美如少女的女侠嫩穴里。
    不过抽顶了两下,就看见那阳具上闪光透亮,沾满滑溜溜的水渍。每一下抽顶进去,怀里的周春艳就咬牙切齿的张开樱桃小嘴小红嘴唇,颤动着小舌头,紧抓着和尚粗壮的手臂乱叫着,叫声娇媚婉转,却不是喊痛,而是艳红着白嫩嫩的小脸连声叫好,“好舒服,啊,大和尚,啊啊,好舒服,轻一点,哦噢,用力呀,啊,啊,啊,弄死我了,啊,哼,哼,大和尚……”两条雪白娇嫩的小腿在空中荡上荡下,涂着鲜红凤仙花汁的小脚趾用力弯着,嫩嫩的小脚丫勾回又伸展动个不停。
    许敬棠收回目光定定神,面红耳赤的涨了个头晕脑胀,耳边听着师傅的声音在说道:“小妞们都别看了,围住两位大师助助兴,好好伺候着。”
    再转过脸看向屋里,那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师妹穿着鲜艳的肚兜纷纷围住灵素道长跟百慎大师,娇声笑语的靠在正在用功的男人身上,或抚摸胸膛或靠上后背,又献上香唇酥胸嫩白脸蛋,更有骚浪献媚的去推屁股舔大腿,“大师鸡巴好大呀。”
    “道长好厉害哦。”一声声娇声浪语配着满屋此起彼伏的淫浪叫声和肉体碰撞的“啪啪”声,这画室从此改名为“满园春”都颇有不如。
    许敬棠又是嫉妒又是愤恨,满腔欲火不知道如何发泄,转头看见胡床上倚靠着的美艳师母,才发现师母那水汪汪的媚眼也正向他所在的偷窥孔看来,四目相对,虽然知道师母看不到自己,许敬棠裤裆里的大阳具却也猛跳了一跳,看着那一袭薄纱下风韵欲滴的熟女肉体,那高高翘起的白嫩大腿根部黑黑的一片迷人森林,和穿着红缎绣鞋的白嫩长腿与小白嫩脚,许敬棠悄悄的滑上暗窗,退出密室。
    许敬棠刚刚平静心情回到大门口。路上传来了一阵疾雨般的马蹄声。那些马脚力极快,乍闻之时还有里许外,眨眼间便到了锻锋号前。
    那是五个人。那几人骑的都是白马,每匹马都神骏非常,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竟然都是少见的良驹。许敬棠和卓星走上前去,一躬身道:“在下锻锋堂许敬棠恭迎各位。请问几位英雄是来为家师祝寿的么?”
    当年跳下马来的是个黑黑矮矮的汉子,大约也只三十出头,生了一张斑斑点点的麻皮脸。这人长相不好,身手却极为矫健,飞身下马,轻飘飘的似没半分重量。这汉子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边上一个长脸汉子道:“是许世兄啊。请许世兄通报段老英雄知晓,就说关西石家大马场少庄主来为段老拜寿。”
    关西石家大马场向来与锻锋堂并称为“快马钢刀”,锻锋堂出的是刀,马场出的是马,因此两家也早有闻名。许敬棠江湖人物听得不少,知道这石家大马场的少庄主也算江湖后一辈的英雄,只是没想到如此狂傲。他涵养甚好,也不着恼,笑嘻嘻地道:“石少庄主远来辛苦,请入内喝杯水酒。阿星,快去报与师父知道。”
    卓星答应一声,转身便向里走去。那石少庄主只道以自己身份,段松乔定会出来迎接,哪知却只是个小弟子入内通报,脸色当时便黑了一层。许敬棠甚是精细,连忙过来道:“石少庄主,方才少林百慎大师和武当的叶真人一块儿前来,家师陪两位落座,若他老人家听得石少庄主也来了,定然欢喜得紧。”
    少林如今排行是“百忍无虚”,这百慎在江湖上名声虽然不大,却是名列百字辈的高僧,而武当姓叶的道人只有排名仅在当今武当掌门于灵修之下的叶灵素。
    这石少庄主再狂妄自大,也应知道难与这两人相比。听得许敬棠这般说,他吁了口气,道:“王声九,走吧。”
    看着他们进去,许敬棠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时,突然从路上又传来一声马嘶,那石少庄主闻声猛地转过头来,脱口道:“好马!”
    石家大马场的骏马名扬天下,石少庄主一行骑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来人所骑的马似乎比他们的更为神骏,暮色中只听得马蹄声此起彼伏,却又急而不乱,但看过去却不见人影。诸人正在诧异,只觉眼前一花,一匹高大的黑马已到了锻锋堂前。这马如炭一般黑,溶入了暮色中,自是看不到。
    许敬棠心道:“不知又是哪路英雄来了,师父的交游当真广阔。”他走上前去,先躬身行了一礼,正待说两句场面话,见到从马上跳下之人,不由得一怔。
    这人骑了一匹如此神骏的良马,他原本以为定是个江湖豪客,哪知从马上下来的竟然是个少年僧人。这和尚穿着一领青布袈裟,神情甚是清俊潇洒,只是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布包,足足有五尺多,细细长长的似是根扁担。
    石少庄主见惯良马,一见这黑马,便知这是匹少见的大宛种良马。大宛马出在西域,据说是土人以家马引天马之种而成,神骏无匹,汉武帝时远征大宛,才将大宛马引入中原。只是年深日久,这种大宛马血统多已不纯,偶尔有几匹被称大宛马的也不过个头较常马大一些,跑得稍快一点,远没有古籍中那般神异。石家大马场养马万匹,竟没有一匹如此神骏的,石少庄主相貌虽然长得可笑,相马之术却着实不低,见了这匹马,不觉大为艳羡,上前道:“这位英……大师,在下关西石玉郎,请问大师这匹宝马卖不卖?”他爱马成癖,见了这匹好马,说话也婉转了许多,待见得骑马之人竟是个和尚,也是觉得一诧。许敬棠却听得石少庄主这般黑黑矮矮一个汉子居然名叫“石玉郎”,差点笑出声来。
    那和尚跳下马来,看了看门口那两个气死风大灯笼,道:“这里是段松乔的锻锋堂么?”
    他直呼段松乔之名,又对石玉郎理都不理,许敬棠涵养甚好,心中虽怒,面上还不露出什么来,石玉郎却已眉头一竖,喝道:“小秃驴,少爷跟你说话,怎的竟敢不回?”
    那和尚眉头一扬,扫了石玉郎一眼,低低道:“你不够。”
    他的话也平和如常,石玉郎本就是个暴躁的,更是恼怒,向后一跳,手按在腰刀柄上,喝道:“小秃驴,出刀吧!”
    他在马场自是颐指气使,任谁也不敢忤他之意,杀个把人哪在石公子话下。
    许敬棠见两人说得僵了,连忙上前道:“石少庄主,看家师薄面上,请息怒。”
    石玉郎喝道:“许敬棠,你少管!”他石玉郎在关西一带只消打出马场的旗号,那些截道的强人都不敢出面,临入中原前,他父亲也告诫过万万不可缺了礼数,方才对这和尚已算是谦恭之极了,哪知这和尚居然说他不够,这口气石少庄主可咽不下去。
    那和尚把马牵到树下,拴好了,道:“关西石家大马场大风歌的武功也算了得,只是刀法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尚不足与我对刀,你走开吧,不然会伤了你。”
    石玉郎虽然粗鲁,毕竟不是不通时务,也知道给段松乔拜寿,若是在段家锻锋堂外杀人,实在太过狂妄了。但这和尚出言已是辱及他石家大马场,心头怒火更甚,骂道:“小秃驴,少与我动嘴皮子,有本事就手底下见个真章!”
    和尚摇了摇头道:“我没空。听说此间有少林武当的前辈耆宿,你还不够斤两。”
    他向许敬棠双手一合什,道:“许施主,请转告百慎大师和叶真人一声,就说天童寺昙光求见。”
    许敬棠也不知这天童寺是什么所在,见这昙光话语甚是有礼,也回了一礼道:“大师稍歇,待我进去禀报。”这昙光年纪甚轻,原本也称不上“大师”,只是许敬棠谨遵师训,不敢丝毫缺了礼数。正待入内,却见石玉郎一在边虎视眈眈,只怕一眨眼怕要动手,心中又有些躇踌,对昙光道:“昙光大师,百慎大师正与家师闲谈,大师何不随我入内拜见?”
    他也是怕自己一走,石玉郎便向这和尚动手,有心带着他进去,石玉郎再横暴也不至于当着宾客动手。哪知这和尚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请许施主通报便是,我在外面等。”
    许敬棠心中仍有些忐忑,又让了让石玉郎,可石玉郎眼珠一瞪,理都不理他,那个叫王声九的随从皮笑肉不笑地道:“许兄请便,我家少爷长途劳顿,还要在外面吹吹风歇歇。”许敬棠没法,只得快步进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看,心道:“千万不要出事。”
    里面宾客多已落座,许敬棠见小师弟卓星正拿了几个花生夹在人群在吃着,他拍了拍卓星的肩道:“卓师弟,你和师父说过了么?”
    卓星伸长脖子吞了颗花生,道:“师父传话出来说知道了。他正在和百慎大师说闲话呢。”
    许敬棠皱了皱眉。此番前来贺喜的都是些江湖豪客,百十来号人围坐了十几桌,吵得沸反盈天,热闹是热闹,却乱作一团,另外几个师弟穿花也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向长者请安,给平辈说几句吉庆话,院子里请来的弋阳班正依依呀呀地准备开唱一出《安天会》,这一切和与寻常乡里财主做寿也差不了太多。他挤过人群,直走到满园春色的画室前面,却看见师父段松乔已经衣衫整齐的和两名守门师妹站在屋前,他过去先行了一礼,道:“师父。”
    段松乔正和两名女弟子闲谈,听得许敬棠的声音,他转过头道:“进堂,客都到齐了么?”
    许敬棠看了看画室紧闭的大门,吞了口唾沫道:“师父,外间有位大师,说是天童寺的昙光……”
    他话未说完,师父段松乔的眉头一扬,向画室看了一眼,这眼神中似是大有深意。许敬棠已看在眼里,心中一震,暗道:“莫非他知道了我偷窥的事?不,不像,看神情他们似乎知道那和尚会来,难道……难道他们来拜寿寻欢是假,等那和尚是真么?”他是见段松乔眉宇间也抹上了一层忧色,似乎师父知道这昙光来历,因此不像怀疑自己。
    锻锋堂在江湖上也算得名声赫赫,也跻身《名刀谱》的前十位,但与少林武当这等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相比实是还差得远,百慎与叶灵素两人来为段松乔祝寿时,许敬棠当时虽觉有些诧异,倒也没多想。
    就在此时,画室门扇一开,一阵香风飘出,少林百慎和武当叶灵素双双走出。
    许敬棠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看到这两人的眼神,心中登时大为不安,只觉这番寿宴只怕要别起风波。却见段松乔已看向自己,许敬棠定了定神,道:“那个昙光大师说要来见百慎大师和叶真人。”
    百慎和叶灵素对视一眼,同时走近。段松乔忙道:“两位大师,此事是我锻锋堂结下的,还是让老朽去见他,两位请再宽坐吧。”
    叶灵素微微一笑道:“退翁,此人既是与二十余前的老友有关,退翁既然将此事托付给我们,还是请在此稍候,我与慎师兄出去一趟便来。”
    段松乔老了也觉得该玩些文人雅士的事情,因此向人学诗学画。虽然学的诗还有脱不了的菜籽气,学的画也与乡里年画相去无几,却也如斗方名士般先取了个“退圃”的雅号,因此叶灵素称他为“退翁”。
    这一番话说得平和,段松乔心中一喜,知道有他二人出面,天大的事也摆得平,喜道:“叶真人,那便多……”
    他口中的“谢”字还不曾出口,外面突然喊起了一声惨叫。座中之人都吓了一大跳,有几个脑筋转得快的看了看院中的戈阳班,但那几个刚穿好戏装的伶人一样呆在当场,分明不是他们在喊嗓。
    许敬棠听得这正是那黑黑矮矮的麻皮石玉郎的声音,心中不由暗自叫苦,知道定是与昙光动上了手,只怕还吃了个亏。昙光与百慎和叶灵素相识,石玉郎则是石家大马场的少东,伤了哪边都不好。他转身向外冲去,刚冲出几步,只觉身边有风倏然,一道人影已飘身而过,正是武当名宿叶灵素。叶灵素年纪不轻,身法却快得异乎寻常,只两三个起落便冲出人群,到了门外,正是武当的梯云纵绝技。其时内家拳大行其道,学梯云纵的人也有不少,能有这等造诣的,却只有屈指可数的三两人而已。
    第二章大悲刀法
    等许敬棠冲到门外,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石家大马场连石玉郎共来了五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十截。五个人全都被拦腰斩断,那麻皮黑矮子石玉郎最为凄惨,上半截身子倒在门边,下半截却飞到了大路之上。地上都是血迹,连门上那气死风灯上也溅上了几点。门口两个司阍的家丁如睡里梦里,张口结舌地动也不动。许敬棠一把抓住一个家丁的领口,喝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家丁喉咙里却只挤出几声干干的声音,也不管话。其实不问也明白,那昙光正慢条斯理地在一具尸首身上擦拭着一柄长刀上的血迹。
    这刀足有五尺,多半便是方才他背在背上的那长布包。
    昙光慢慢地将刀口上的血迹擦尽,叶灵素扫了一眼四周的尸首,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大悲刀的传人又出世了。”
    昙光眉头一扬,脸上去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向叶灵素行了一礼道:“这位定是武当叶真人了。家师在世时便向我说过,当年七大门派合围,叶真人是首先刺伤家师的人。”
    许敬棠也不知“大悲刀”是什么东西,“七大门派合围”按理也是件大事,但他却不曾听说过。但见叶灵素如临大敌,心中不由连连叫苦。此时高手云集,他自然也不怕昙光行凶,只是石玉郎不管再如何狂妄无礼,终究是石家大马场来为段松乔拜寿的,结果就是锻锋堂前被人腰斩为二,实在不知如何向大马场交待。
    叶灵素看了一眼地上的五个人,道:“当年印宗答应再不伤人,原来还是狼子野心不死,哼哼。”
    昙光又施一礼道:“叶真人所言差矣。家师自那次七大门派合攻之后,大彻大悟,从此再不伤人,二十七年来连蝼蚁的性命都没伤过一条。不过小僧所习是金刚禅,不避杀戮,请叶真人不要混为一谈。”
    这时段松乔和百慎也已出来了,一大群武林豪客跟在他们身后。这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因为来给段松乔拜寿才不得不收敛,此时听得门外发生变故,一大半人倒是兴奋多于意外。
    来拜寿原本也不能携带武器,但武林中人除了只工拳脚的,岂能不带武器?
    方才还藏在暗处,此时已有不少人拔出兵刃,闹嚷嚷地挤作一团,这寿宴几乎也成了个刀光剑影的鸿门宴。百慎和段松乔到了叶灵素身后,段松乔还不曾开口,百慎忽然惊道:“大悲刀!”
    昙光将长刀擦试净了,往肩上一扛,单掌竖在胸前,旁若无人地低声念着《往生咒》,也不再理百慎。将这《往生咒》念完了,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许敬棠站在师父身边,只觉这两道目光如电抹,如雷震,如千钧巨石落下悬崖,心中又是一沉,还不等害怕,便看见百慎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颤,低声道:“原来印宗真个有传人。”
    百慎沉默寡言,与段松乔闲聊时,倒是段松乔说,百慎偶尔插上一句,此时一见昙光,却当即开了金口。许敬棠听得身后那些贺客中有人道:“这个断成两截的麻皮是谁?”“那是关西石家大马场的少东啊。”“石家大马场的大风歌刀法也好生厉害,怎的死在这儿?是偷袭么?”有个人又低声道:“只怕不是,五个人所处方位正是石家大风歌刀法的”守四方“刀阵……”
    那人也不曾说完,许敬棠听得却不由动容。
    他看了看出言之人,认得那人是川西三雄中的诸葛阳。这川西三雄也是川中名手,诸葛阳据说还是诸葛武侯的后人,此人武功原算不得如何高明,却据说眼力绝高,天下武林门派无所不知,故虽然僻处川西,川西三雄也没做过什么惊人事业,名头却着实不小。此时听得他只看一眼看便已察出端倪,也当真名下无虚。
    石家大马场名声甚大,以众凌寡,原本已失江湖道义,他原本也觉得昙光杀人如此阴毒,心中大为不满,但听诸葛阳这般说来,石家五人是先以刀阵围攻昙光在先,昙光则是出手反击而已,倒也不能怪昙光狠毒。
    叶灵素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印宗当初已答应永世弃刀不用,为何大悲刀又有出世的一天?”
    昙光又行了一礼道:“家师二十七年苦禅,已将达天人之境,但只有一个关头一直参不破。他曾对我说过,刀在手与刀在心原本没什么不同,百慎大师精修佛理,只怕也早参透此理了?”
    百慎一合什道:“善哉,手中有刀是法我执,心中有刀是人我执,想不到印宗大师精进如此,竟已戡破皮相,实是令老衲好生佩服。”
    “我执”分法我执与人我执两种,小乘注重破人我执,大乘禅宗则要并破这两种执念。所谓“我执”,便是世俗人不懂无常之理,以为世间万相皆为实体,故有“我”之一念。这等佛理旁人自是不懂,叶灵素是道家,也不知昙光和百慎到底在说什么东西,见昙光不答己问,却去和百慎谈禅,心中大为不悦。他武功高强,但心地却不免稍嫌偏狭,此时心头怒起,脸上却仍是平平板板地没一丝喜怒之色,淡淡道:“既然手中有刀,那昙光大师只怕也已学好了令师的三十六路大悲刀法了?要为印宗报仇,便少打什么机锋,还是待贫道再见识一下大悲刀吧。”
    他的话音刚落,大袖一抖,已从中抽出一柄剑来。武当派太极两仪剑名震天下,叶灵素是武当派有数的高手,在剑上浸淫已垂五十年之久,二十七年前便已是武当派后起翘楚,如今更是天下少有的剑道大高手,这柄剑也不甚长,连柄不过二尺许,但一出袖筒,只觉寒气逼人,站得近了的人几乎要受不住这等寒气,纷纷退后一步。
    许敬棠也觉得肌肤生寒,不敢再站在师父身后,也随从退了一步。身后群豪又在窃窃私语,那见多识广的诸葛阳又低声道:“武当两仪剑分阴阳二手,叶真人的剑法如此阴寒,只怕还不曾到阴阳调和的至高境界。”他说归说,但许敬棠知道剑术之道如汪洋大海,任谁也无法穷其奥妙,叶灵素纵然未到至高境界,但剑身有如此寒意,这剑术定也是高明得紧了,诸葛阳点评起来头头是道,但若是他与叶灵素对敌,在这等极阴之剑下,恐怕连十招都接不住。
    叶灵素利剑甫出,昙光眉头忽地一扬,脸上神光大盛。他来时风尘仆仆,脸上身上都沾了尘土,也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和尚而已,此时一张脸光润如玉,便如换了个人一般。他看向叶灵素,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叶真人若要指教,那是好得很,贫僧的金刚禅以杀证禅,一直迈不过这道门槛,能杀了叶真人这等大高手,定然豁然开朗。”
    百慎见叶灵素要动手,连忙道:“叶道兄,昙光大师已破人法二执,原本执刀与不执刀都是一般,不妨坐下来,一同参此至理。”
    叶灵素心道:“这百慎当年以一手百步伏牛神拳称雄,我们七大门派围歼印宗之时,他拳风如刀,大是威猛,怎的过了近三十年,当初雄风荡然无存,这当口还说什么参禅修行的,当真冬烘之极。”他武功极高,虽然也是个道士,但道家修行之道却学得甚少,道家也有打座练气之说,与佛门打座参禅极为相近,可他自小心性刚强,打了几十年座,修的只是一口真气,道家清静无为的道理向来是如东风吹马耳。在江湖上闯荡得久了,名声也一日大过一日,有时都忘了自己是个道士,只是凭掌中剑与天下英豪争雄。如今老了,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此时听得昙光口气如此狂妄,更是激动少年时的雄心,他手腕一沉,喝道:“自然自然,杀了你也是斩妖除魔。”
    段松乔见两人说得僵了便要动手,虽然石玉郎死在门外,日后与石家大马场只怕多少会有点过节,若是叶灵素将这小和尚拿下了,也好在石场主跟前交待,但他打圆场惯了,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一边道:“叶真人,这位昙光大师,两位何必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
    昙光右手一伸,五尺许长刀直直伸出,微笑道:“段公,我修金刚禅,杀一不为少,杀万不为多,若段公有所顿悟,不妨也到我刀下证此禅理。”
    段松乔脸红了又白,他在武林中称得上德高望重,从来没人这般跟他说话过,而这昙光谈吐不俗,说得却偏偏又是大为无礼的挑战之辞,他还不曾说话,身那群豪便有人喝道:“小秃驴,这般无礼,难道把天下英雄都视若无物么?”
    那些人都是粗豪惯了,骂“秃驴”实是将百慎也骂了进去,但一言出口,旁人随即跟上,“秃驴”、“贼秃”的不绝于耳。
    百慎涵养极好,面不改色,昙光却也仍是不动声色,将长刀向叶灵素一指,道:“请叶真人指教。”
    叶灵素心头怒极,脸上却浮出一丝笑意道:“甚好,斩妖除魔,以卫正道,也是我出家人本份。”他手中剑划了个圈,人已踏上一步。这一步踩得沉重之极,脚步尘土飞场,又被剑势激得四面散开,许敬棠只觉眼前一花,心中骇道:“原来两仪剑中还有这等刚猛的招式!”
    此时那见多识广的诸葛阳也没再说话,寒气逼人,门口的两盏大灯笼虽然不怕风,却也刹那间暗了许多,似乎火头也被逼得缩成一点。许敬棠睁大了眼看去,只见前面空地上尘土大起,只有两个人影在影影绰绰地闪动。这两个人影闪动极快,一进一退之间也如行云流水,倒更似同门师兄弟练熟了的喂招,只是天太黑了,灰尘又大,也看不清。他看了看身前的师父,段松乔睁大双眼,眼中带着惊骇的神色,他走过去,小声道:“师父,要不要叫师弟们都过来?”
    段松乔慢慢点了点头,哑声道:“好,快去!”
    许敬棠伸手摸了摸腰间,摸了个空时才省得今天是师父寿诞,身边也没带刀。
    他看了看边上,小师弟卓星正睁大双眼看着,脸上已带着惊恐,他拍了拍卓星的肩,小声道:“阿星,快去把我的刀拿过来,另外叫师兄们都过来!”
    卓星脸色已是煞白,转身向里跑去,许敬棠心中惴惴,看着那几个人影。百慎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闭着双眼低低念着什么佛号。此时锻锋堂外足有百十来号人,却人人都屏住呼吸。这些人都是江湖豪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也都干过不少,但此番昙光与叶灵素的恶斗却如非人世所有,简直带着股妖气。
    许敬棠突然觉得颊边略略一热,他吃了一惊,伸手一摸,却见掌心多了黑黑一小滩,触鼻是一股血腥之气。他心中骇然,知道定是有人受伤,却不知是什么人。抬眼看去,却见站在第一排的人身上也都星星点点的沾了些血迹,只是那些人都看得呆了,竟然没有一个觉察。他正自惊惶,只觉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却是卓星捧着他的刀站在身后。许敬棠接过了,看看几个师弟都已拿了兵刃站在身边,他心神略定,低声道:“待会儿千万要护着师父。”
    此时战团中忽然“当”一声响,有个东西直飞起来。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那东西长长的,那诸葛阳忽地松了口气道:“叶真人果然了得。”
    叶灵素用的是二尺许的剑,飞起来的却足足有五六尺长,定然不是叶灵素的剑了。诸葛阳这般一说,听得他的话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只觉这小和尚刀法虽然高明,毕竟不是叶灵素对手,此时将他擒下,这场祸事有惊无险。哪知场中两个人影甫定,几个眼尖的已失声叫了起来。
    那是叶灵素站在近前,半边身子却已被鲜血染透,他的一条右臂却已不翼而飞,昙光站在远处,那口长刀仍是斜靠在肩,直直地站着。旁人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百慎突然向前一掠。这和尚法相庄严,没想到轻功也如此了得,许敬棠吃了一惊,只见百慎一把扶住叶灵素,伸指在叶灵素肩头虚点数点,已封住他的穴道,先止了血。
    直到此时,空中那一长条才落了下来,“啪”一声,却正是叶灵素的一条右臂。这右臂上还抓着剑,看上去便有五六尺长了。
    第三章别有用心
    叶灵素面如白纸,看着昙光,群雄却连大气都不敢喘。百慎武功如何,知道的人尚且不多,但叶灵素的武功却是素为人钦佩,有人说若将武林中的高手排个座次,叶灵素定在前二十以内,而若以剑法论,叶灵素则定在五名以内。来给段松乔拜寿的一百多个豪客中除了少数初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剑客以外,没人敢说叶灵素武功不好的。哪知道便是这个剑仙一般的人物在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僧人刀下,竟然走不上百招,连一条手臂也被截了。
    百慎皱了皱眉,道:“昙光,你的刀法当真已是青出于蓝,犹胜印宗当年。”
    这老僧方才一直称昙光为“大师”,此时却把这两个字也吞了,心中已动了一点怒气。
    昙光道:“叶真人剑术通神,与我金刚禅大有裨益,百慎大师可有所悟?”
    他的声音仍是平静温和,但旁人听得却不由脊背发凉。他话中竟将叶灵素说得如同一个给自己喂招的靶子一般,击败叶灵素后竟然再向百慎挑战。若不曾见他击败叶灵素之事,旁人定会以为他狂妄之极,但此时各人都不由心寒。
    叶灵素突然喝道:“小和尚,老道士还有再战之力……”
    他声音响亮,旁人听了都是一惊,哪知还不曾喝彩,叶灵素口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人也直直摔倒。百慎就他身边,一把扶住叶灵素后背,在他左手上搭了搭脉,只觉脉搏全无,已是死了。
    叶灵素断了一条手臂,听得昙光又要挑战百慎,心中一酸,心道:“我只道自己武功天下难逢敌手,这小和尚年纪轻轻,居然会有此手段。”他气量原本就小,此时更是伤心羞愧,拼死也要再战,但他受伤太重,哪里还经得起,一声喝出,也已油枯灯烬了。
    百慎缓缓将叶灵素放在地上,才抬起头来道:“昙光大师,老衲不才,原领教大师高招。”
    百慎在叶灵素受创后,心神大乱,出言也不似平时平和,此时又恢复常态。
    昙光见他方才脸上蒙了一层黑气,此时又平静如常,心知百慎内力修为非同小可,将长刀扛在肩上,微微一笑道:“正有此意。”
    百慎声名不显,众人也不知他武功深浅,只是见段松乔对他极为尊崇,心知这和尚定不简单。此时见他慢吞吞地将袖子卷起来,在上臂上打了个结,露出一双手臂,也没有惊人之处,正有些失望,突然听得百慎一声断喝,两条手臂一下粗了一圈,肌肉块块坟起。许敬棠大吃一惊,心道:“我还以为这两人都贪花好色,竟然如此了得,这百慎大师原来内力已到这等地步,似乎比叶真人更胜一筹。”
    他不知百慎在二十七年前是号称“少林三骏”中第一位的后起之秀,当时百慎意气风发,仅仅二十余岁便练成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种,拳力沉雄,甚至被许为少林第一。随众围攻印宗时,却被印宗的双刀败得毫无还手之力,回寺后雄心顿消,再不到江湖走动,只是潜心佛学。这二十多年来虽不再精研武学,拳术上毫无寸进,但内力却练得充沛无比。此时往前一站,渊停岳峙,一派大宗师风范。
    卓星挤到许敬棠身边,小声道:“大师兄,这百慎大师的拳法厉害么?空手和那和尚的刀为敌,只怕要吃亏啊。”
    许敬棠也小声道:“少林七十二绝技,百步伏牛神拳是其中拳法翘楚。百慎大师内力高深,高手对敌,原本兵器也只是余事。”
    那见多识广的诸葛阳此时也挤在前排来了,听得许敬棠的话,一时技痒,不觉接上去道:“是啊是啊,许小侠说的正是。这百步伏牛神拳本来叫解脱拳,居说是宋时一个高僧首创。这路拳法力量极大,据说一拳可断合抱之木,百慎大师不知有没有到这等境界。”
    他刚说完,百慎突然“哈”地大喝一声,一拳平平击出。群雄中也有拳法高手,只觉这一拳平平无奇,也没什么了不起,哪知昙光却如临大敌,将刀横在胸口。众人正在奇怪,却听得“砰”一声,昙光的僧袍如遭大风疾吹,身体晃了晃,竟然退了一步。
    此时百慎与昙光相隔足有十步之遥,百慎的拳力竟然如有形有质,看的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以拳力自负的高手见百慎拳劲如此之凌厉,不禁骇然。众人不由得齐声喝了一声采,卓星也兴奋之极,道:“师兄,百慎大师原来这等厉害啊。”
    昙光被这一阵拳劲冲得气血一滞,也已站不稳了,一脚向后退了一步,方才站定。他抬起头,扬声道:“百慎大师好拳力。”
    百慎微微一笑,道:“昙光大师,多谢指教。”
    旁人只道他还要出拳,哪知百慎转身缓步归来,到了段松乔跟前,微微一笑道:“段施主,有劳了。”说罢理了理僧袍,慢慢坐下,双手合什,念道:“求之不得,香严击竹。颠沛流离,归心已速。”说罢,脸上神光一敛,坐定不动,犹带笑意。
    卓星莫名其妙,小声道:“大师兄,百慎大师说的可是拳经?”
    许敬棠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诸葛前辈,百慎大师说什么?”
    诸葛阳却也茫茫然地道:“我也不知啊。大概是我修为浅薄,实在不明大师之意。”
    他们正在说着,段松乔低声道:“百慎大师圆寂了。”
    许敬棠虽不明禅理,“圆寂”的意思却也是知道的。他大吃一惊,叫道:“什么?”叶灵素与昙光翻翻滚滚斗了百招上下,方才断臂落败,百慎武功似比叶灵素还高得少许,竟然只过一招便已圆寂。他看着昙光,一时竟觉得这小和尚似乎非人世所有。
    段松乔叹道:“百慎大师大彻大悟,犹是幸事,老朽枉活六十年,唉,红尘翻滚,迷途难返。敬棠,拿我的刀来。”
    许敬棠又是大吃一惊,段松乔已久不与人动手,难道竟然也要与那昙光一战么?他略一迟疑,段松乔喝道:“快去!”
    这时昙光束了束腰带,缓步走了过来。他断叶灵素臂,一刀使百慎圆寂,此时人人心中都生了惧意,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叫道:“大伙儿并肩子齐上,剁了他!”
    有人应道:“不错,对付这等妖人不必讲江湖道义,一块儿上哪!”
    聚集在锻锋堂前的贺客甚多,其中多半是好手,若是齐齐攻上,昙光的大悲刀再厉害也定非群雄对手。但这声音喊得虽响,应和得也多,站在队列最前的人却不进反退,心道:“你们站在后头喊得好听,我们可是头一排的,要一块儿上,这和尚长刀一挥,先死的必是我们。”他们一退,后面的见势又怕自己被挤到前面去,也都纷纷退后。在最后一排的已被挤到墙根,外面的人仍在退来,那一排人差点儿被挤成肉饼,不觉喊到:“别挤了,再挤就挤死了!”这些人喊得声嘶力竭,夹在一片豪言壮语中极是突兀。昙光却不理不睬,走到百慎尸身前,将长刀往地上一插,嘴里低低念起往生咒来。
    段松乔突然扬声道:“昙光大师前来,那是我锻锋堂的事,与人无涉,列位英雄请恕老朽无礼,还是入内饮宴,老朽自有分寸。”
    人群中有人道:“段公,你这话便差了。我们是看在段公面子上来为你祝寿,那段公的事便是我们的事,岂有不管之理。”
    段松乔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此事他已隐瞒了二十七年,只道定无揭破之日,哪知今日这昙光找上门来,这桩二十七年前的秘事难道要大白于天下不成?这二十七年来他修桥铺路,善事做了不少,若是此事一揭,这一世的好名声都要毁了。
    此时段松乔年已花甲,实是将身家名声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接到这昙光所下之书,日日惊魂未定,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请百慎与叶灵素二人前来为上。待见到二人前来,只道是天下掉下的救星,费心安排招待两人淫乐享受,只盼能够救自己于水火,哪知昙光一到,这两人尽皆丧命,心中大觉茫然。他本已猜到昙光来意,若是此事真个抖开了,自己声名狼藉犹是余事,这一份锻锋堂的产业也要灰飞烟灭。他膝下只生过一子,三年前暴病而亡,留下一个年仅五岁的幼子。段松乔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子孙打算,此时已愿拼得性命不要,只盼能将这事掩了过去,可这些江湖上的朋友却又太讲义气,不依不饶的定要纠缠下去。
    这时许敬棠捧着段松乔的金刀出来了。锻锋堂以锻刀为业,所产之刀有口皆碑,段松乔这口金刀刀面阔达七寸,刀背厚达两寸,鎏金错玉,实是一件富丽之极的兵器。许敬棠捧着刀恭恭敬敬,跟着他出来的却还有一个身着绿衣绿裙的十六七岁女子,正是段松乔的幼女段纹碧。
    那些江湖豪客见得段纹碧,都吃了一惊。段松乔长得富态雍容,一副乡间财主的样子,段纹碧却生得清丽可人,眉目间犹存着几分稚气,却也掩不住那一份明艳。这段纹碧不止容貌明艳,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凹凸有致,走过来的步伐轻快挺拔,一股青春靓丽的活泼气质秀丽逼人。这一些年轻的剑手刀客纷纷挺直腰杆,口中的污言秽语也收了起来,心道:“老段竟有个这么美的女儿,若是替他挡了这事,说不准还会招我为婿……”只是想归想,念及昙光如此武功,便又纷纷泄气。
    段松乔对这女儿爱若掌珠,从许敬棠手里取过金刀来,皱了皱眉道:“阿碧,你怎的出来了?快进去!”
    段纹碧道:“爹,娘说有人来找碴子,不放心,让我看看。”
    段松乔道:“没事的,快进去吧。”他知道此间多的是江湖豪客,面子上还是彬彬有礼,背地里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多半会死在昙光刀下,一死事小,只怕那些贺客中便有人对段纹碧起了歹心。他死志已坚,此时却又不禁踌躇,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但刀也已捧了出来,此间有这许多贺客,终无再服软认输之理。昙光非在自己寿诞之日上门,只怕也已算准了此节。
    他思前想后,只是难下定断,贺客中有人高叫道:“段公,让那小秃驴见识见识乱披风刀法。”锻锋堂的乱披风刀法名头甚大,当初段松乔之子行走江湖,也是江湖中后起的名刀客,但段松乔的儿子早死,见过这乱披风刀的人还真不多。
    段松乔听得声音此起彼伏,尽是给自己喝彩叫好的,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拔出刀来,看着昙光道:“和尚,老朽也要来领教你的刀法。”
    许敬棠见师父要与昙光一战,心知定是凶多吉少。虽是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昙光如此武功,自己上前等如送死,那也是不敢,可是不劝也不象是大弟子了,劝了又怕师父要自己上,正在进退两难,却见段松乔怔怔地站着,似乎在想些什么。许敬棠心道:“师父是怪我将师妹带出来分了他的心么?”上前道:“师父,我带师妹进去了。”
    哪知他刚说出口,段松乔伸手拦住了,道:“让阿碧在这儿吧。”说罢提刀走上前去,抱刀施了一礼道:“昙光大师,老朽段松乔,请教大师高招。”
    许敬棠被师父弄得莫名其妙,他心思机敏,见段松乔盯着昙光,心中一亮,暗道:“难道这和尚认得师妹么?”可见昙光低眉念经,也无异样,实在想不通。
    他却不知段松乔老于江湖,段纹碧出来时,他心中大乱,却仍在观测昙光动向,却见段纹碧说话时昙光眼光极快地向段纹碧一扫,身体隐隐一震,已知因为段纹碧出来,昙光的金刚禅定已起波澜。他自知武功定斗不过昙光,只怕胜机倒在段纹碧身上。许敬棠虽然机敏,却不曾注意到昙光电光石火般的异动,自是不明所以了。
    第四章漫无头绪
    段松乔打定主意,捧刀上前道:“昙光大师,老朽活了六十年,原本也够了,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抬爱,将我一门不成体统的乱披风刀法也列入名刀谱之中,还请昙光大师指教。”
    昙光抬起头,道:“段公是定不愿将那柄刀给我了?”
    段松乔扬声道:“段某一生铸刀无数,大师若要,老朽这柄刀便送与大师也无妨。”
    那诸葛阳忽然小声道:“原来这和尚是看上段公的宝刀了。段公爱刀如命,但宝刀终是身外之物,为一柄刀送了叶真人和百慎大师两条性命,实是不值。这是这和尚的这口长刀也是神物,难道还贪一口宝刀么?”
    许敬棠听他信口胡猜,心中着恼,但诸葛阳终是请来的前辈人物,他也不好多说,一边卓星叫道:“师父这口刀向来带在身边,难道那秃驴说要便给他么?我锻锋堂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说得甚响,边上好多人都听到了,都恍然大悟,知道锻锋堂所铸之刀大为有名,只怕铸出一口神器出来,不知怎的被这和尚听到了,便上门来讨要。有人道:“原来如此啊。只是一口刀是小事,这和尚这般打上门来,岂有低头之理。”
    段星也听得了,正在称是,许敬棠低声喝道:“阿星,休得胡言,师父自有分寸。”
    这时昙光抬起头,道:“段公,此刀在你手中也有二十七年了,师父说这二十七年枯禅,万事皆已戡破,只留此一个心结,还请段公成全。”
    段松乔笑道:“印宗大师坐得这许久枯禅,原来仍看不破。此事也好办,昙光大师若要,便将这刀拿去便是。”
    他离昙光较近,暮色中见昙光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不似方才镇静,心知所料定然不错,段纹碧出来,已打破这和尚的禅定功夫。他双手捧刀,嘴里说着,心中却道:“此时若是用一招”天风海雨‘,只怕这和尚能极时拔刀阻挡,若是用一招“大浪淘沙’,又怕这和尚向后闪躲,定要想个万全之策。”
    昙光不知他心里打着动手的主意,见段松乔只是插科打诨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已有怒意,心道:“这姓段的颇有侠名,却如此惫赖,师父说的正是,黑道豪强,白道英雄,原本也一般无二的。只是那个女子怎的这么象她?”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想看一眼段纹碧,但又知若是再看一眼,所修持的金刚不动禅定要告破,那时大悲刀武功便要打个折扣,这刀要不到手,连命也要送到这儿。他年纪不大,武功虽练得极强,但禅定功夫实尚未到火候,本以为向段松乔要刀,以段松乔身份定不会赖着不还,哪知段松乔只作不知,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心神一乱,段松乔早已看在眼里,虽不知昙光为何见了段纹碧便会心思波动,但已知只消段纹碧在眼前,昙光的心神便会大乱。当时已打定了个主意,扭头道:“阿碧,过来。”
    段纹碧站在许敬棠身边,忽听得父亲叫自己,吃了一惊,也不知究有何事,走上前来道:“爹,有什么事么?”
    段松乔道:“阿碧,你好生看一下这位昙光大师。记着了……”
    段纹碧莫名其妙,也不知为什么叫她看这和尚,又要记着什么,抬头看向昙光,正好昙光也在看向她,两人眼光一对,昙光身形更是一震,心道:“真象!真象!真个一模一样!”
    他一分神,忽然听得段松乔厉声喝道:“杀我的便是这和尚!”话音未落,金刀已劈面砍来。刀势如风卷残云,刀风将昙光的僧袍也卷了起来,昙光大吃一惊,万料不到段松乔竟会突然出手,心道:“我若是拔刀反击,使一招”千叶青莲‘,只怕……只怕……“他若是及时反击,大悲刀刀长五尺,段松乔的刀还不曾劈到他身边,这一刀便能刺中段松乔身体。但段纹碧站在段松乔身边,这一刀反击过去,段松乔自是一刀两断,只怕连段纹碧也会被斩为两截。他的金刚禅不忌杀人,却不能杀无辜之人,手刚碰到大悲刀刀环,这般一怔,金刀早到。此时再行拔刀已来不及了,昙光再无办法,猛一提气,人向后跃出丈许,却连刀也没能碰到。
    他一招便已退后,旁人不知他心有杂念,只道是被段松乔一刀逼退,那诸葛阳先行喝了声彩道:”段公好一招“快哉千里’!”
    许敬棠听诸葛阳一语叫破这一招,不由大为佩服,心道:“果然名下无虚。”
    但见黑暗中两团人影交缠在一处,那一团金光化成一金圈,已将昙光困在当中。
    段松乔的金刀虽没有大悲刀那么长,也是一柄长刀,昙光要脱出刀势,大为不易。
    那诸葛阳还在道:“乱披风刀法分八八六十四路,有粗细疾缓各字诀,所谓细处可穿绣针,粗处可摧乔木……”说到这儿却又止住了,想必想起段松乔名字中有个“乔”字,这一句“粗处可摧乔木”可大大犯讳,甚不吉利。但卓星在一边听得大为佩服,也没想到这儿去,只是道:“诸葛前辈原来对敝派刀法也如此了如指掌。”
    诸葛阳道:“我诸葛阳比不得孔明先祖,料事如神的本事没有,谈到见识却也不敢妄自菲薄。段公的刀法大有宗师风范,只怕不消十招……”说到这儿猛地想起昙光只怕已和段松乔过了十招,这话也不说得太满了,便加道:“二十招便可将这秃驴收拾了,给叶真人和百慎大师报仇。只是这个秃驴的刀法真个奇怪,我也没见过……”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得段纹碧叫道:“爹,小心了!”声音大是惊恐,许敬棠原本听得入神,闻声看去,正好看见黑暗中一个人影冲天而起。这身影不甚高大,自是昙光了,在他脚下是一片金色刀光,却只是追不上昙光脚跟,昙光竟然如列子御风,从段松乔头上一掠而过,落脚之处,正是他方才插在地上的那柄大悲刀边上。
    许敬棠心知不妙,还不曾叫出口来,忽见昙光已落下地来,双足未稳,大悲刀便已握在手中。这五尺长刀倒翻上来,正从昙光的肩头向后劈去,此时段松乔的金刀正追击而至,哪料得昙光这一刀从这个巨夷所思的角度劈过来,“当”一声,金光顿消。
    段纹碧见父亲被昙光一刀击倒,失声大哭起来。她虽跟父亲学过点刀法,久已不用,也忘得干净了,但此时也忘了自己与昙光的武功相差有多远,一把拔出腰间的腰刀,脚一点地,便向昙光扑去。她刀法稚嫩,轻身功夫却也不弱,但刚扑到昙光跟前,一刀正要刺去,昙光极快地一伸手,一把将她的腰刀夺过,趁势揽住她的腰肢,整个人一轻,直飞了起来,落上了他那匹马的马背。
    昙光拔刀出刀,败段松乔,劫段纹碧,只在一瞬之间,待许敬棠察觉,昙光的人影早向前奔去。他和几个师兄弟同时冲了上去,也顾不得身上并无利器,但他们冲得虽快,边上一人冲得更快,那人边追边叫道:“小淫僧,我黄金英饶不得你!”
    众人追了上去,诸葛阳没这般好的轻功,也没起身,只是摇了摇头道:“万里无影黄金英,那是湖南鹰翔派的弟子,你的武功哪成……”只是这时众人都追了上去,也没人理睬他说些什么。
    这黄金英的师门于轻功一道有独得之秘。他年轻尚轻,见到段纹碧后便已起了倾慕之心,见段纹碧竟被昙光劫走,登时追了出去。他外号叫万里无影,此时暮色虽浓,天色还微微有些亮光,地上仍是拖了条影子,哪里是万里无影了?只是他的轻功果然高妙,又是最先冲出去的,昙光所乘之马虽然神骏,这黄金英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追近了昙光。鹰翔门的独门兵器是一对鹰爪钩,此时已抄在手中,一钩向昙光背影击去。
    许敬棠冲到段松乔跟前,叫道:“师父!师父!”他只道段松乔定是被昙光这一刀击得脑浆崩裂,哪知段松乔倒在地上,身上却不见外伤,只是头顶已有鲜血流下来,糊得满额都是,听得许敬棠的叫声,已睁开了眼,许敬棠一喜,道:“师父,你没事吧?”
    段松乔还不曾开口,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正是那轻功非同凡响的黄金英发出的。许敬棠吃了一惊,站起身看去,却见黑暗中黄金英从空中倒飞而至,果然轻功不凡,快逾奔马,只是不知为何好象身形矮了半截,正待诧异,黄金英已“砰”一声掉在地上,许敬棠看得仔细,吓得几乎要大叫起来。
    这黄金英方才还威风凛凛,此时竟只有上半段身子,两手抓着两根铁棒,断口发亮,正是那一对鹰爪钩,只是已被斩成了两半。
    段松乔也已看到黄金英的惨状,勉强撑起来道:“大家别追了!”其实不消他说,那些追在前的早已看到了黄金英的惨状,纷纷驻足。昙光断叶灵素之臂、迫百慎圆寂、败段松乔,人人都看在眼里,原本还存个倚多为胜之心,但见了黄金英成了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人敢追。
    许敬棠扶着段松乔回去,卓星提着段松乔的金刀跟在他身后,两人都心中惘然,也不知昙光将段纹碧劫到哪里去了。等回到大堂中坐定,那些贺客方才转过气来,在段松乔跟前拍胸脯的有之,赌咒发誓的有之,都说要将段纹碧救回来,段松乔却象被打傻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这时段松乔的夫人听得女儿被劫,哭天抢地地出来。她是段松乔的续弦,只生了段纹碧一个女儿,此时更是哭得头发散乱花容凋谢。来贺寿的诸人见好端端一个寿宴成了这副样子,心中也不禁凄恻。但一个个说得嘴响,待豪气干云的话说完,便又纷纷告辞。其中那些黑道朋友自然走得快,白道上的朋友走得也惟恐后人。
    许敬棠将来客一个个送走,却不见荆襄女侠周春艳,快刀飞凰徐凤娇,海南玉女黎燕红三位女侠。心中犹豫了一下,招呼师兄弟们又将被昙光杀死之人收了,将那戏班打发走,天已放亮。许敬棠虽然处置得井井有条,却仍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要进门,忽听得有人轻声道:“许少侠。”定睛一看,却是那诸葛阳去而复返。许敬棠行了一礼道:“诸葛前辈,不知还有何指教?”心是暗自忖道:“师父交友遍天下,知交却无半个,眼见锻锋堂有难,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这诸葛阳武功不强,看不出倒是个有良心的。”
    诸葛阳道:“许少侠,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想必与这和尚有关。”许敬棠见他吞吞吐吐地,道:“诸葛前辈请说吧。”诸葛阳咬了咬牙,道:“二十七年前正值大疫,那一年青城、蛾眉、崆峒、唐门、华山五派中同时有高手暴毙。那一年我也才十来岁,只记得吊客络绎不绝……该死,我这张嘴也真臭。”
    许敬棠听他突然夹了一句“该死”,一时莫明其妙,听得下一句也知道这诸葛阳是因为觉得段松乔做寿时失口说了吊客什么的心中大为歉疚。只是锻锋堂出了这等大事,这寿宴也被搅得一塌糊涂,还要说什么吉利不吉利。他也没心思纠缠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又道:“诸葛前辈,难道与此事有关么?”
    诸葛阳皱了皱眉头道:“前些年我在编一部《武林大事录》,因此也去问了崆峒派的前辈耆宿。他说起,三十年前确是有个叫印宗的和尚,此人用的是双刀,很是做了几桩大事。那时甘凉道上有一伙盗贼号称十二生肖,占了个山头,聚集百多号人马,印宗一个人上山,将满山头目喽罗砍了个干干净净。十二生肖名声极坏,此事虽有人嫌印宗辣手,倒也没人太说他的不是。只是这印宗出手实是太狠,刀下从不留活口,因此印宗杀了十二生肖,也没人说他好。”
    许敬棠道:“那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比他下手狠的人多得是了。”
    诸葛阳道:“正是。不过二十七年前这印宗去了一趟嵩山少林寺,他走后少林寺达摩院便闭院一年,寺中对外则宣称是因为大疫之年,诸位高僧入关静修。只是,后来重新开院,我对了一下前后名单,发现达摩院十二高僧中竟有五人换了名字。”
    许敬棠听得诸葛阳如数家珍,只觉这人武功不见得高明,只怕心思全放到打探消息上去了。但听到后来,却不由心惊。听得诸葛阳说完,许敬棠惊道:“难道那五人竟是被印宗杀了?”
    诸葛阳点头称是道:“不错,我也这般想。少林寺是武林中泰山北斗,达摩院更是寺中前辈高僧清修之地,那印宗居然杀上门去,只怕少林寺也吃了不小一个亏,碍于面子,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方才那昙光说什么”七大门派合围‘,多半是各派不甘心吃亏,聚集好手围歼这印宗。从这一年后,印宗这人便消声匿迹,再无声息了。方才我听得那和尚说什么二十七年前,又查了查那部《武林大事录》,方才猜到此节。“许敬棠心中暗笑,这诸葛阳武功平庸,但见识着实不错。他别的不能胜人,便想在这上面胜过旁人,又生就个直心直肠,知道些什么便恨不得旁人都知道。
    他道:”听方才叶真人和百慎大师口风,那印宗原来不曾死,只怕是派弟子前来寻仇的。“诸葛阳面有忧色,道:”我想也多半如此。许少侠,我武功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那昙光擒了令师妹,只怕还会前来。当务之急,还是通知少林武当诸家为上,聚众之力,方能解此燃眉。只是二十七年前,锻锋堂似乎还……唉。“他话没说完,许敬棠也知他意思。二十七年前,段松乔刚接掌锻锋堂堂主之位,正值三十三岁,年富力强,但乱披风刀法却没什么大名。那时七大门派邀人助拳,也不该邀到段松乔头上。而昙光若是前来寻仇,照理也该寻少林武当或其他五大门派方是。若是说想趁百慎与叶灵素两人前来贺寿之机报仇,但请帖是段松乔自己写的,昙光怎的知道百慎与叶灵素会前来贺寿?
    他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时正好见到诸葛阳欲言又止,便道:”诸葛前辈,还有什么话说么?“诸葛阳道:”二十七年前,这印宗用的是双刀,但是听说此战用的却只是一柄长刀。过了两年,尊师刀法大进,其间只怕有些联系。“许敬棠心思灵敏,已约略猜到了诸葛阳的意思,道:”诸葛前辈是说,那印宗有一柄刀被我师父拿到了手,我师父刀法方始大进的,是么?“诸葛阳摇了摇头道:”我约略听说,那次七大门派合攻印宗,是有个人在当中穿针引线的。这人与印宗有些交情,却又将印宗的行踪报与七大门派知道,据说,若非此人给印宗下了点毒,只怕七大门派将要全军覆没。只是这人是谁,年代久远,叶真人与百慎大师又讳莫如深,现在已没人知道了,唉。“许敬棠知道诸葛阳的话句句是隐指自己师父,他心乱如麻,只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这等手段,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师父若是害了印宗,又偷了他的短刀,实是大违侠义道的身份。他越想越乱,只是想不出来。
    第五章禅僧真秀
    刚送走诸葛阳,卓星突然跑了出来,还没跑到跟前便道:”大师兄,师父不好了!“卓星叫得大是惊慌,许敬棠心中不悦,喝道:”胡说什么。“方才许敬棠见师父头顶为昙光刀气所伤,伤势虽不太重,以段松乔武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卓星见许敬棠不信,叫道:”真的,师父方才还要师娘别太伤心,突然他跪倒在地,说什么一饮一啄,皆是天数所定之类……“这时从屋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真是段松乔所发。许敬棠脸色一变,猛地冲了进去。一进内堂,便见几个师弟抱住了段松乔,师娘在边上吓得脸色煞白。段松乔的发髻也散了,一头花白头发披在肩上,身上那件镇上祥麟成衣坊精绣的百体寿字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却是从段松乔嘴里喷出来的。段松乔便如疯了一般,两手死死抓住桌脚,伸手要去抓那口金刀,但许敬棠几个师弟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平时又惯于打铁锻刀,两臂都有几百斤力量,段松乔内力虽强,也挣不脱他们手心。
    许敬棠大惊失色,冲到段松乔跟前,道:”师父,师父,怎么了?“但段松乔却似充耳不闻,仍是要去夺那金刀。许敬棠的二师弟高振武道:”师父方才突然眼色大变,打了师娘一个耳光,伸手要去拿刀。我们见他老人家神情有异,连忙拉住他。大师兄,那小秃驴的一刀只怕是将师父的神智都打乱了。“许敬棠心想也多半如此。他道:”快将师父扶上床。阿星,快去镇上叫大夫,牵马,越快越好!“卓星答应一声,转身便向外冲去。许敬棠见段松乔仍是一副疯狂之相,心中大为惶恐,想要伸指去点段松乔的晕穴,但手指刚一起,段松乔一把扭住他的手指,喝道:”小秃驴,你想做什么?哈哈,我刀法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段松乔神智不清,但武功还在,出手也甚重,许敬棠只觉手指一痛,师父竟是要将自己的手指都拗断。他变招也快,食指被抓住,拇指已弹出,正弹在在段松乔的虎口。段松乔手一松,他连忙将手指抽出,只见手指有些红肿,关节只怕已是受伤。他心中一酸,心道:”师父武功自是比我好得多,但要说天下第一,却还差得远。他神智不清,说话也乱了。“正在想着,忽听得卓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他扭头一看,却见卓星又出现在门口,心中已有了怒意,喝道:”阿星,怎么还不去请大夫?“卓星道:”这儿有位大师,他……他说能治师父的病。“许敬棠吃了一惊,道:”哪个大师了?难道是朱神医前来?“此时天下名医,以丹溪朱震亨为最。只是丹溪翁远在义乌,怎会前来?正在诧异,有个人跟着卓星走了进来,却是个和尚。
    许敬棠这才明白自己是想岔了,卓星所称”大师“原来是个和尚。他心中着恼,心道:”今日都是被这些和尚老道坏了事!“他沉稳机智,但心伤段松乔之伤,心神大乱,不过脸上仍是甚为随和,起身道:”不知这位大师如何称呼?有何见教?“这和尚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身上一件灰色僧袍一尘不染,洗濯得极是干净,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先合什行了一礼道:”贫僧真秀,阁下想必是段公高足许敬棠施主吧?“许敬棠听他一口便叫破自己姓名,不由一怔,心道:”他认得我么?“却见真秀走到段松乔跟前,又一合什道:”善哉善哉。段施主,一饮一啄,无非天定,冥冥之中,因果不昧。“许敬棠有些恼怒,道:”真秀大师,家师身受重伤,若是讲因果,还请大师改日再来。“他心中不悦,说的话也已颇为不逊。真秀只是笑了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许施主,令师是中了大悲刀的“回头是岸’这一招。”
    许敬棠听得他说出“大悲刀”的名字,又是大吃一惊,心道:“这和尚是谁?是什么来路?”
    此时真秀突然出手向段松乔颊上弹去,拉着段松乔的高振武喝道:“和尚,你要做什么?”但真秀出手如电,段松乔一手伸上来要抓住真秀的手指,真秀一指如穿梭一般一进一退,拇指忽地一捺,正按在段松手手背,食指已重重在段松乔的“颊车穴”上弹了一下。许敬棠见这情景大为惊奇,心道:“师父这一招是乱披风第八式的”白猿坠枝‘,不过以掌化刀,这和尚使的这一招却分明是“吴带欲脱’,难道他和我师门有什么渊源么?我倒是错怪他了。”
    真秀这一指弹中,段松乔一下子便定了下来。真秀手指接连弹动,便如按琵琶一般,一瞬间已从段松乔左颊直到左太阳穴处,将各处穴道都弹了一遍。右手弹毕,左手疾伸,又是一般无二,将段松乔右半边脸的穴道都弹了一遍。此时高振武只觉段松乔的力量都已泄尽,真秀道:“段施主这两日里勿食荤腥,平心静养,伤势便可痊愈。”
    高振武是个直性子,他让几个师弟将段松乔扶了进去,先对段松乔之妻道:“师娘,您先去照顾师父吧,外面有我们打量,请师娘放心。”转身便向真秀拜下道:“大师,方才高振武无礼,请大师休要见怪。”
    真秀微微一笑道:“高施主请不要多礼,贫僧不过尽尽人事而已。”
    许敬棠在一边听得真秀顺口又叫出高振武之名,心中更惊,心道:“这和尚对锻锋堂上下了若指掌,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走上前去,先施一礼,温言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
    真秀道:“许施主请说。”
    许敬棠道:“不知大师在哪所名刹挂单,来锻锋堂又有何指教?”
    真秀道:“贫僧在宁波天童寺出家,来此么,……”
    他还没说完,卓星已叫道:“什么?天童寺?”
    他声音甚响,但也不消他说,许敬棠以下几个锻锋堂的弟子都是一惊。昙光自称是天童寺僧人,这天童寺虽然名刹,却非武林一脉,原先旁人只道昙光是顺口说的,但真秀也说是天童寺的和尚,高振武已猛地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真秀。许敬棠也只觉心中一乱,他原以为真秀定与师门有渊源,哪知真秀居然也是从天童寺来的,不消说,定与昙光是师兄弟辈了。他又道:“那敢问真秀大师与昙光大师如何称呼?”
    真秀仍是微微笑道:“昙光是我师弟,列位施主想必也是见过了,可惜我晚来一步。”
    高振武骂道:“原来你这秃驴是一路的!”骂声中,已是和身扑上。高振武人虽粗鲁,武功却甚是高强,段松乔的乱披风刀法已学得了六七成,与许敬棠在伯仲之间。在追赶昙光之时他便已将腰刀挂好,此时拔出刀来,刀光如匹练,便向真秀砍去。
    高振武做事不多想,许敬棠见他这般冲上去,心中一凉,暗道:“这真秀武功不凡,高师弟定不是他的对手。难道锻锋堂竟要亡于今日么?”昙光一走,真秀便来,虽不知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但多半不怀好意。可是此时贺客都已离去,单凭几个师兄弟,哪里能挡得住真秀?昙光先行杀上来,将人全都引开,真秀便又上门,敌人这招趁虚而入好生厉害。他智计百出,此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挡得真秀。
    高振武已经扑上,他的刀势甚是刚猛,与大马场的大风歌刀法不同,大马场武功大开大阖,乱披风六十四路,每一路都如狂风骤雨,偏生又最利贴身格斗,屋中虽小,高振武的刀势仍是游刃有余。拳诀有言:“一寸短,一寸险”,乱披风刀有“散之弥六合,藏之纳芥子”之称,高振武的刀只在真秀身边闪动,寒光逼人,屋中众人被刀气逼得不住后退,卓星站在门口,已被逼得退出门去,但真秀在刀气中直如闲庭信步,高振武的刀法虽然猛烈,却伤不得他分毫。只是真秀也不知为何,只是一味闪躲,并不反击,也不出言阻止。
    许敬棠见高振武的六十四路刀法堪堪使完,心中又是猛地一亮,心道:“这真秀是要看高师弟的刀法!”
    果然,真秀一边闪着高振武的进攻,一边只在看着来去刀势。高振武刀法颇为不俗,刀光闪烁,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光,便如银鲤翻波,但真秀闪得行有余力,若他真个反击,高振武这路乱披风刀法只怕使不出十招来。但真秀比高振武武功要高得多,便是比段松乔也怕是只高不低,他要看高振武的刀法究竟是何用意?
    此时高振武六十四刀已劈完,他的腰刀一个转折,便要再发六十四刀。乱披刀刀法首尾相连,只要人力气不竭,这六十四刀便可连环不绝,无休无止地劈下去。但等高振武重新再发第一刀的“野马尘埃”时,真秀突然清清朗朗一笑,刀影中,一只手忽地伸向高振武手腕。
    真秀手刚一伸出,满屋子的刀影登时散得一干二净。高振武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这力量源源不断,却又温厚无比,这招“野马尘埃”只使出半招,腰刀突然脱手而出。他大吃一惊,猛地向后一跃,双手已在胸前摆了个架式,以防真秀反击,但真秀却动也不动,手只是往桌上一放,那口腰刀“当”一声贴在了桌上,扬声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高振武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右脚却突然一崴,似是磕到了什么。原来他退得虽快,却忘了这里是屋里,向后一退,却在一张太师椅上撞了一下,身形一歪,正要摔倒,忽然觉得有人一把扶住他的肩头,扭头一看,却是许敬棠。高振武又惊又佩,心道:“我只道师兄武功比不上我,原来他的真实本领到底在我之上。”
    但许敬棠再强,也实在不会是这个奇怪和尚的对手。
    许敬棠扶住了高振武,朗声道:“真秀大师,你的武功我等佩服,但师恩如海,若大师想要恃技压人,我等也只能拼得一死了。”
    真秀微微一笑道:“许施主差了,贫僧绝无恶意,请坐下再说好么?”
    许敬棠见真秀仍是不骄不躁,心中更是增了几分惧意。真秀说得随和,但昙光刀法如此凌厉,杀人之时也毫不留情,真秀是他师兄弟,只怕也是一般。他道:“那大师究竟想做什么?”
    真秀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下,道:“许施主,方才你可看见贫僧夺去高施主这一刀所用的招式?”
    高振武道:“不管你是什么招,反正我是不怕你的。”他嘴甚硬,但这话也直承真秀若是攻来,自己也只有“怕”的本事了。但见许敬棠沉默不语,心中又大觉奇怪。他知道师兄口齿灵便,平时说话向来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今日却不知为何象个锯嘴葫芦一般不说话。
    这时卓星叫道:“和尚,你偷学了我师门的金锁玉关手,还要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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